再论明式家具审美情趣之文质相协\2020年1月上海福人黄金檀价格行情
文人与家具>>>
奇材妙用,天工开物(五)
:再论明式家具审美情趣之文质相协
文/特约撰稿严克勤编辑/刘根旺
人物名片>>>
严克勤,画家、高级记者,北京电影学院、南京艺术学院客座教授,北京荣宝斋画院教授。出版《仙骨佛心》、《游艺琐谈》、《严克勤水墨画选》等著作和画集。
明式家具以其独特的材质而为世人称誉,这正因为它们特殊的材质,与文人审美中“文质合一”的理想十分契合,达到了璞玉浑金的艺术境界。
璞玉浑金是中国文人传统的一种审美理想,意思是天然美质,未加修饰。而这种推崇质朴其外而美蕴于内的审美理想,与中国传统讲求的“文与质”之美有异曲同工之妙处。在明式家具、紫砂茶壶中,文与质达到了高度的统一,它们的材质之美,既是内在的质之美,也是外在的文之美。
古人欣赏黄花梨纹美、铁力木质坚
王世襄先生谈论明式家具之美,把明式家具的美学特征概括为“五美”,即木材美、造型美、结构美、雕刻美、装饰美,而“木材美”则被他认为是五美之首:
“珍贵的硬木或以纹理胜,如黄花梨及鸂鶒木。花纹有的委婉迂回,如行云流水,变幻莫测;有的环围点簇,绚丽斑斓,被喻为狸首、鬼面。或以质色胜,如乌木紫檀。乌木黝如纯漆,浑然一色;紫檀则从褐紫到浓黑,花纹虽不明显,色泽无不古雅静穆,肌理尤为致密凝重,予人美玉琼瑶之感。难怪自古以来,又都位居众木之首。外国家具则极少采用珍贵的硬木材料。”(《锦灰二堆·明式家具五美》)
在硬木树种中,铁梨木是最高大的一种。因其料大,多用来制作大件器物。常见的明代铁梨木翘头案,往往长达3~4米,宽约60~70厘米,厚约14~15厘米,多用一块整木制成。为减轻器身重量,在案面里侧挖出4~5厘米深的凹槽。铁梨木材质坚重,色彩纹理与鸂鶒木相差无几。不仔细看很难分辨。有些鸂鶒木家具的个别部件损坏,常用铁梨木修理补充。乾隆年间的文人李调元曾任广东学政,在他的《南越笔记》中曾记载铁梨木,这是古代文人记录木材不多的文字之一:
“铁梨木理甚坚致,质初黄,用之则黑。黎山中人以为薪,至吴越间则重价购之。”
这段记录中最要紧的是吴越重之,吴越地区经济发达,文人密集,铁梨木宽厚硕大的特征满足了文人对家具材质的要求,所以出现了重价购之的局面。
文人亦偏爱紫檀、榉木
在明代家具的用材中,除黄花梨、铁梨木外,笔者要特别指出有两种材质最能反映文人士大夫的美学追求。
(一)紫檀,温软赛玉
紫檀又名紫榆,主要产地为东南亚群岛。明代皇室常派员下南洋诸群岛采办。关于“檀”始见于《诗经伐檀》:“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可见,这一树种在我国古代已经出现并被大量使用。当然,诗经中“檀”的含义可能更为广泛。紫檀木生长慢,百年才能成材。明之前,大体已采伐殆尽,材源枯竭。物以稀为贵,明清两代用紫檀木制作家具已是难能可贵了。
按“鲁班馆”的传统说法,紫檀分为金星紫檀、鸡血紫檀和花梨纹紫檀。但不管是哪一类紫檀,其每一块材料所产生的纹理、色泽都不尽相同。再加上割锯、精磨、浸泡,其木质从边材到心材呈现不同色泽,由边材的黄褐红色渐变到心材的紫红色。其间黑色花纹极为细腻,木质里所含有的紫檀素及油胶物质加上管孔中充满晶亮的硅化物,油润坚重。其花纹似名山大川,如行云流水,远在碧玉琼瑶之上,黑色花纹扭曲飞动,犹如铸进去一般,极为静穆华丽,可谓鬼斧神工,精美绝伦。而由紫檀制成的家具日久后或呈深琥珀色,或成灰褐色,加上紫檀材质中所含有的蔷薇花香遇到湿润的空气慢慢地释放出来,显得犹为高贵。
紫檀木沉重坚硬,纹理致密,色调沉稳,古雅静穆。经过打蜡、磨光和空气氧化,经人体皮肤的接触,久而久之便温润如玉,其材质表面发出缎子般的光泽。紫檀的魅力,还在于其材质纹理极耐看可把玩。一件精美的紫檀家具,在你的抚触下,更显风华,真是温软赛玉,润泽心田。正如一位玩明式家具的长者发出的感慨:“一触摸感到光滑无比,其润逾玉,逾凝脂,逾少女肌肤,逾所感到的一切。一抚摸,增文思,添诗情。真是妙极了。”是啊,紫檀木犹如和田脂玉,冬日触摸,温暖可亲,夏日抚之,凉意沁人,显示出内坚外润的质地和无限的灵性。
(二)榉木,行云流水般典雅
榉木也称椐木。如果说紫檀木是贵族,那榉木就是布衣草民了,但正如青花瓷器分为“官窑”和“民窑”一样,其艺术水准不因材质贵贱而见高下。榉木家具虽不及黄花梨家具美艳,也不及紫檀家具珍贵,但它在明式家具中数量浩繁,蔚为大观。在中国家具制作的历史上呈现出博大而多姿的风采。
榉木,属榆科,为落叶乔木,产于长江以南地区,树高数丈,树皮灰厚坚硬,材质密实,纹理端直。木材边材为黄褐色,心材暗褐呈栗褐色,纹理细润,富于变化。材面光滑,色纹并茂,其花纹如山峦重叠,又似多层宝塔,流畅灵动;其色泽如琥珀温润,又似黄花梨,华丽而不张扬。榉木利用的历史甚为悠久,用于制作家具早于黄花梨,明万历年间松江人范濂在《云间据目抄》中记载:
“细木家伙,如书桌禅椅之类,余少年曾不一见,民间止用银杏金漆方桌……隆、万以来,虽奴隶快甲之家,皆用细器……纨绔豪奢,又以椐木不足贵,凡床橱、几、桌皆用花梨……”
榉木虽不属硬木类,但在江南几乎被视为硬木,所制家具极为坚固。一般说来,江南人家常在屋前屋后栽上榉树,成材后为子孙打造家具所用。榉木家具的式样和制作工艺完全与用黄花梨、紫檀等打造的家具一样。最精致的榉木家具基本出产在苏州地区,所谓苏作家具也以榉木为主。
明代苏州工匠高手如云,艺技超群,承传有序。当时在苏州东山制作苏式家具已大量使用榉树,特别是明中后期黄花梨木材材源濒临枯竭,家具用材都以榉木替代,用榉木制作的几、榻、床、柜、案,仍然不失其质朴文雅的风格。特别是其近似黄花梨的色泽和大方流畅的花纹更令人爱不释手。所以,相比之下榉木家具在民间流传更多。榉木纹路明朗流畅,如行云流水般典雅,历来为文人士大夫所钟爱。人们常见的明式榉木家具,形制古朴平易,其艺术成就可直追黄花梨、紫檀木家具。其中有不少品种还为明式家具的“孤品”。如王世襄先生在他的名著《明式家具珍赏》中例举的“明榉木矮南官帽椅”,原藏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即为其中有代表性的珍品。
明代十七世纪黄花梨玫瑰椅(黑洪禄藏)文人追求木材的“本真之美”
不管是紫檀、黄花梨、铁力木还是榉木,其木材质地之静穆、坚硬、古朴,其花纹之多姿、流畅、华丽,其色泽如阗玉般温润典雅。充分说明明式家具用材质地的讲究,是讲求自然去雕琢的杰作。
袁宏道所著《瓶史》之中,曾谈到家具:
“室中天然几一,藤床一。几宜阔厚,宜细滑。凡本地边栏漆桌,描金螺钿床,及彩花瓶架之类,皆置不用。”
其中“几宜阔厚,宜细滑”正是要求家具充分展示木材本身那种细腻又浑朴的美感。这种追求材质阔厚的审美旨趣,在清代家具中仍有所体现。虽然清式家具的风格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一改明式家具简约的风格,崇尚端庄凝重,特别是出现了各种材质的镶嵌和大面积的雕饰,显得繁缛复杂,但在用料上,以一木制成的仍为上佳,在细小的部件上,也是用料宽裕,这是明代家具材质观的遗风流韵。
李渔在游历广东的时候,发现广东的木器制作上往往附饰太多,不由发出感慨:
“予游东粤,见市廛所列之器,半属花梨、紫檀,制法之佳,可谓穷工极巧,止怪其镶铜裹锡,清浊不伦。”(《闲情偶寄·器玩部》)
这清浊之“清”,就是我们认为的本真的自然之美。文震亨在《长物志》中谈到书桌,指出“漆者尤俗”,认为不加髹漆,才更为清雅。当时的著名学者章学诚在其代表作《文史通义》中也论及:“与其文而失实,何如质以传真。”(《古文十弊》)这种对本真的追求,是当时极为普遍的审美理念。
“包浆”如文人气质儒雅
除了材质之美以外,就是明式家具的“包浆”之美了。对于明式家具皮壳所呈现的“包浆”,其成因还没有哪一本专著作专门的论述。“包浆”,其实就是光泽,但不是普通的光泽,而是器物表面一层特殊的光泽。
大凡器物经过人的反复触摸,沾染了人的气息,经年累月之后,会在表面上形成一层自然幽然的光泽,家具的“包浆”也可称“皮壳”。也可以这样说,包浆是在时间的磨石上,被岁月慢慢打磨出来的,那层微弱的光面异常含蓄,若不仔细观察还难以分辨。包浆含蓄温润,毫不张扬,予人一份淡淡的亲切,有如古之君子,谦谦和蔼,与其接触总能感觉到春风沐人,它符合一个儒者的学养。这种包浆,从美学的角度来仔细分析,它是明与昧、苍与媚的完整统一。说它明亮,包浆的光亮的确光华四射,夺人眼目,但仔细看,它又决非浮光掠影,而是暗藏不露,有着某种暗昧的色彩。这种光亮十分神奇,古人也称为“暗然之光”。说这种光亮苍老,的确是经过岁月的洗礼而毫无火躁之气,但它又极其清新妩媚,仿佛池塘春草、柳岸鸣禽。明与昧、苍与媚的和谐统一,极其符合中国艺术精神,也符合中国文人的人生原则。香港作家董桥在谈到包浆时,有一比喻:“恍似涟漪,胜似涟漪”,这个比喻是十分贴切的。即所谓“温润如君子,豪迈如丈夫,风流如词客,丽娴如佳人,葆光如隐士,潇洒如少年,短小如侏儒,朴讷如仁人,飘逸如仙子,廉洁如高士,脱俗如衲子”,个人觉得用来称赞包浆更为合适。
“包浆”色“紫”犹文人品性高贵
明式家具的美还来自于其紫黑的色调。明式家具用材,从色谱来看,基本是紫红渐至黝黑,即使是黄花梨,本色为棕黄色,但在空气中逐渐氧化后,也会呈现红褐色。这种色调充满了中国的气息,我们统称为紫色。
在古代,紫色是高贵典雅的象征:天宸的“紫微星”,天下的“紫禁城”,深宫称为“紫台”,祥瑞谓之“紫气”。古代以紫色为贵,古语中“纡青拖紫”、“芥拾青紫”、“朱紫尽公侯”、“满朝朱紫贵”,都对紫色充满了赞美。在典籍中查考紫色,我们发现,紫色的文化传统十分久远。《韩非子·外储说左上》:“齐桓公好服紫,一国尽服紫,当是时也,五素不得一紫。”在《汉书·百官公卿表上》中,紫色是“相国、丞相”的标志之一,所谓“金印紫绶”,成语中的“纡青拖紫”出自汉代扬雄的《解嘲》。李善注引《东观汉记》:“印绶,汉制公侯紫绶,九卿青绶。”我们常说的“紫气东来”,比喻吉祥祥瑞,出自汉代刘向的《列仙传》:“老子西游,关令尹喜望见有紫气浮关,而老子果乘青牛而过也。”到了洪升的《长生殿》中,“紫气东来,瑶池西望,翩翩青鸟舞前降”,这“紫气东来”已成了俗语,妇孺皆懂了。明式家具既温暖又坚莹、既生动又典雅的色泽,被认为是不加粉饰、自然纯净的材质之美,也是与“人气”相接,与时光相融而呈现的人文之美。
这种文质彬彬的美,这种文质相协的和谐之美,极符合中国文人的审美理想,这就是所谓的“品”,但更主要的是,还须有这种璞玉浑金的“地”。明式家具之所以成为中国物质文化的杰出代表之一,正是文人的情怀和那无与伦比的材质共鸣的结晶,真可谓“君子如玉,文质彬彬”。
据调查了解,近期上海市场黄金檀(破布木)走货较为可观。市场人士表示,黄金檀属于南美名贵木材之一,前期原木价格每吨13000-15000元左右,现在国内市场需求不活跃,商家让利较多,市场上存量也有限,再加上其本身材质不错,商家对这个品种比较看好,因此获得了较好的销量。目前上海福人木才市场黄金檀商家报价9000元/吨左右,价格下跌近三成。
文/特约撰稿严克勤编辑/陈桂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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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克勤,画家、高级记者,北京电影学院、南京艺术学院客座教授,北京荣宝斋画院教授。出版《仙骨佛心》、《游艺琐谈》、《严克勤水墨画选》等著作和画集。
核心提示>>>
置身这方小天地里,闭门即是深山,读书即是净土。夜深人静闻虫语,细雨霏霏闲开卷,微风徐徐独弄琴,这是雅舍书房中最标准的场景。
古代文人雅士的精神家园
笔者曾在《几案一具,闲远之思》一文中论及明清两代江南文人雅士的生活情状与明清家具的关系,可以说当时文人的闲情逸致对明清家具高度审美化起到了关键的作用。日前,在孔夫子网购得《燕寝怡情》珂罗版画册,细细品鉴趣味无穷,尤其是画册中呈现的家具陈设甚为考究,堪称古人雅舍怡情闲适之典范。
雅舍,在崇尚诗文才学、“学而优则仕”的古代中国,是文人雅士的精神家园。明代陈继儒《小窗幽记》如此描绘其理想中的家居生活:“琴觞自对,鹿豕为群,任彼世态之炎凉,从他人情之反覆。家居苦事物之扰,惟田舍园亭,别是一番活计,焚香煮茗,把酒饮诗,不许胸中生冰炭;客寓多风雨之怀,独禅林道院,转添几种生机,染瀚挥毫,翻经问偈,肯教眼底逐风尘。茅斋独坐茶频煮,七碗后气爽神清,竹榻斜眠书漫抛,一枕余,心闲梦稳。”不单是陈继儒,每一位文人雅士都渴望有一方自己的天空,古色古香、典雅诗意的雅舍书房便是他们安身立命抑或安放心灵之所。一套书房家具,几件古玩字画,案头笔墨纸砚,闲来兴起,随性涂写赏玩。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文人骚客的理想在这有限的空间里伸缩自如。灯下把玩清物,窗前吟风弄月,一案一椅,一屏一几,一花一草,一杯香茗,一炉沉香,在“云烟落处,闲来听春草”的悠然之间,早已澄怀观道、静照忘求。“莫恋浮名,梦幻泡影有限;且寻乐事,风花雪月无穷”,这是一个文人梦想中的别有洞天。
在古代,书香门第,必有书房。书房是家中最高雅的所在。在浓浓书卷气中,最能自由释放心灵,也最无关功利。如果说大堂客厅关乎面子,雅舍书房则更关乎心灵。置身这方小天地里,闭门即是深山,读书即是净土。夜深人静闻虫语,细雨霏霏闲开卷,微风徐徐独弄琴,这是雅舍书房中最标准的场景。阅诗书、观锦绣之余,与友人吟诗作画、焚香品茗、执子对弈,也是雅舍之中常有的乐事。游走于书香墨韵之间,文人们或压抑或焦虑或愤懑的内心世界得以舒缓、平复,他们的才情得以自如地伸展、宣泄。
古往今来,文人的境遇不同,“雅舍”的样貌也千差万别,但纵为陋室或为楼台,于文人而言都是不可或缺的心灵栖居地。居于雅舍之中,他们的精神世界才越发地充盈丰满。唐代刘禹锡得一雅舍,“斯是陋室”,外观料想与诸葛亮的茅庐类似,和村舍草屋无二,但因“惟吾德馨”,便可以“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足令主人自赏自傲,自得其乐。近代梁启超“今吾朝受命而夕饮冰,我其内热欤”,他在天津的书斋“饮冰室”由此得名,这座西式小楼使身逢乱世的他得以安身于一隅,冷静思考,挥洒文章,致力于文化革新、开启民智,给时人以启迪。
文人雅舍之格局和细节
对于雅舍的格局、陈设甚至细节,古代文人可谓竭尽铺陈之能事。明末清初张岱、李渔等大家对雅舍家具的陈设都有独到见解,并在他们的著述中多有描述。张岱在《陶庵梦忆》中收录两篇短文描述雅舍书屋的风貌:
“陔萼楼后老屋倾圮,余筑基四尺,造书屋一大间。傍广耳室如纱幮,设卧榻。前后空地,后墙坛其趾,西瓜瓤大牡丹三株,花出墙上,岁满三百余朵。坛前西府二树,花时,积三尺香雪。前四壁稍高,对面砌石台,插太湖石数峰。西溪梅骨古劲,滇茶数茎,妩媚其旁。梅根种西番莲,缠绕如缨络。窗外竹棚,密宝襄盖之。阶下翠草深三尺,秋海棠疏疏杂入。前后明窗,宝襄西府,渐作绿暗。余坐卧其中,非高流佳客,不得辄入,慕倪迂清閟,又以‘云林秘阁’名之。”(《梅花书屋》)
“不二斋,高梧三丈,翠樾千重,墙西稍空,腊梅补之,但有绿天,暑气不到。后窗墙高于槛,方竹数竿,潇潇洒洒,郑子昭‘满耳秋声’横披一幅。天光下射,望空视之,晶沁如玻璃、云母,坐者恒在清凉世界。图书四壁,充栋连床,鼎彝尊罍,不移而具。余于左设石床竹几,帷之纱幕,以障蚊虻,绿暗侵纱,照面成碧。夏日,建兰、茉莉芗泽浸人,沁入衣裾。重阳前后,移菊北窗下。菊盆五层,高下列之,颜色空明,天光晶映,如沉秋水。冬则梧叶落,腊梅开,暖日晒窗,红炉毾氍。以昆山石种水仙,列阶趾。春时,四壁下皆山兰,槛前芍药半亩,多有异本。余解衣盘礴,寒暑未尝轻出,思之如在隔世。”(《不二斋》)
张岱的两则小品,对明代文人自我营造的书房雅室极尽铺陈,那个时代的士子对书房陈设环境的讲究大大超乎现代人的想象。另外一位大家陈继儒在《小窗幽记》中以更为简练的文字来描述这个雅舍道场,即“净几明窗,一轴画,一囊琴,一只鹤,一瓯茶,一炉香,一部法帖;小园幽径,几丛花,几群鸟,几区亭,几拳石,几池水,几片闲云”而已,然道在其中也。
画作和苏州园林中的雅舍经典
除了这些津津乐道的文字,一些文人画家也在自己的画作中有意无意地精心描绘雅舍的场景。《燕寝怡情》画册中的精美画图就形象地再现了旧时的古典雅舍,这是明清士大夫们怡然自得的自在道场。此图册原为清宫内府收藏,计十二开二十四幅,其扉页盖有“乾隆御览之宝”和“嘉庆御览之宝”两方钤印。画册一部分为吾乡望族无锡秦氏收藏,另外一部分流落海外,最终被美国波士顿美术馆收藏。秦氏第32世孙秦文锦在1904年创建艺苑真赏社时以珂罗影印出版。秦氏收藏的十二幅画图被秦氏后人于2010年在上海拍卖,轰动一时。画册对明清时期皇亲国戚的家居生活作了全景式的展现,特别是对家具陈设作了细致入微的描摹,生动细腻,极为精致。
从旧藏珂罗版的画册中可以例举几幅,看其中的家具是何等的雅致精美,家具陈设与雅舍关系又处理得何等的协调妥贴。打开画册的第一幅画就是描绘雅舍的书房,主要陈设的家具为一书桌,一南官帽椅,一亮格书柜而已,画面中,一女子坐在南官帽椅上翻阅书桌上的图册,背后为高大书柜,至少有四至五格。前面为假山门廊,门廊的柱子上挂着一把古琴,右面是翠竹小园,极为清幽静穆。画册第十三幅画图所表现的应该是画室,图中有三位人物,画中男女人物坐的是三围罗汉床,床前是画案,男主人在画案上画扇面,画案后面,即在罗汉床的左边放着一张花几。画案的牙条是简练流畅的螭龙造型,足部为方马蹄型,画案的大体风格为清式。罗汉床为三屏式,围屏中间嵌的不是大理石板,应该是竹子图纹的浅刻画板。画案后面摆设的花几台面是大理石板,画案下方的踏脚是树根形制,随意而自然。罗汉床后面透过回型窗格能隐隐见到芭蕉树的形态,影影绰绰,摇曳生姿。
从上述例举的画册第一幅“书房”和第十三幅“画室”的家具陈设,可一窥古人雅舍陈设之究竟。家具形制大小高低错落有致,物件数量配制简约实用,家具与人物、环境的搭配也非常协调,从而构建起雅舍的独特空间和儒雅氛围。
除了古人的文字与画作,其实从苏州园林中也能看到不少这样的雅舍经典之作。如留园轩外石林小院内,幽径缭曲,几拳石,几丛花,清幽宁静。室内西窗外,峰石峋奇,微俯窥窗而亲人。西窗下,琴砖上有瑶琴一囊。北墙上,花卉画屏与尺幅华窗,两相对映成趣。花窗外,竹依于石,石依于竹,君子大人绝尘俗,宛如白居易所谓“一片瑟瑟石,数竿青青竹。向我如有情,依然看不足”的意境。雅舍之雅尽在其内,高朋鸿儒出入其中,虽不绝世而如隔世也。
无论是张岱还是陈继儒,他们都以绮丽隽永的文笔描述自己心中书房雅舍,尽情构筑文人雅士理想中的精神家园。所谓雅舍,是旧时读书人“夜眠人静后,早起鸟啼先”的圣地,在这里能临轩倚窗仰望星空,能穿透物欲横流的阴霾,远离尘世的狂躁,让思想与心灵超越粗糙与荒凉,享受“寂寞的欢愉”。他们在这安静美妙的空间里,找到了自信自尊和自我的人格归宿。上善如水,道在器中,身处其中,宛若置身心游象外的仙境道场。虽世事沧海,心无旁骛。
(未完待续)
来源:《古典工艺家具》杂志
缅甸柚木实木地板已成各经销商主打产品。据记者走访地板市场时发现,地板经销商对缅甸柚木实木地板的喜爱度进一步加大,基本大部分经销商都有经营这一种地板,且将其作为主打产品来经营。商家表示,在其他地板销售较为低迷的情况下,柚木地板却能保持较稳定的出货量,且柚木地板价格较高,利润相对较好,难怪商家会将更多的精力投向这一产品。目前广东鱼珠国际木材市场柚木实木地板910×123×18mm报价为455元/平方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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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材妙用,天工开物(七)
:再论明式家具审美情趣之才情别院
文/特约撰稿严克勤编辑/刘根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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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克勤,画家、高级记者,北京电影学院、南京艺术学院客座教授,北京荣宝斋画院教授。出版《仙骨佛心》、《游艺琐谈》、《严克勤水墨画选》等著作和画集。
明式家具所体现的雅俗同流,在明代晚期并不是孤立的文化现象,而是整个文化生态的具体反映。对于这种文化生态,我们此前已经有过阐述:这些文人才子们寄情艺术,把人生艺术化,以“适情”出入于雅俗,创造出了才子式的典雅。他们既能以诗书立世,又能游戏人生,从而在艺术化的生命里找到了出世与入世之间的绝好平衡点。
明式家具是文人书画创作的载体
明代中期出现过江南四大才子,他们均才华超群,能书擅画。我们认为,明朝有一种特殊的才子文化,是表现生命理想、凸显其生活趣味的文化样式。这种文化具有很强的二元特征,既有浓烈的精英文化气息,又有强烈的世俗性。精英见其超拔,世俗见其华美。就是在这种脱俗与世俗的互动中,形成了风光旖旎的“才子”文化风景。
明唐寅临摹本《韩熙载夜宴图》增绘了20余件明式家具在这种才子文化的背景下,明式家具作为一种载体,进入了文人的世界,他们借此描绘内心所思与人生情怀。文人参与明式家具的设计制作,不仅有其审美方面的独特理念,而且就用材、尺寸、形制等方面也提出了不少独到的见解,满足其茶余饭后的消遣及诗、书、琴、画等雅事的实际需要。同时,在设计制作中,文人又将自己诗、书、画的特长,与家具相结合,在家具上题诗、作画、钤印,使之更具艺术气息与文化内涵。
明文征明《品茶图》明代以前,文人雅士在家具上题诗作画钤印的现象并不多见。但明朝以后,不少文人墨客利用木料和石料的天然纹理来模拟山水花鸟,取得笔墨的效果和趣味。《长物志》描述大理石“天成山水云烟,如米家山,此为无上佳品”;明代谷应泰的《博物要览》中讲紫檀“有蟹爪纹”、花梨木“花纹成山水人物鸟兽”、影木“木理多节,缩蹙成山水、人物、鸟兽、花木之纹”。与此同时,文人们也在其钟爱的几案、坐椅上题字铭文。张廷济的《清仪阁杂咏》记载:“周公瑕坐具,紫檀木,通高三尺二寸,纵一尺三寸,横一尺五寸八分。倚板镌:‘无事此静坐,一日如两日,若活七十年,便是百四十。’”在椅上镌刻苏东坡的名句,可见其文人趣味以及超脱的心境。
博物馆藏明式家具多有题刻
现藏于故宫博物院的明代弘治年间状元康海的故物,是一件可躺可倚的树根家具,因赵宦光题有“流云”二字,故也称之为“流云槎”。“流云槎”原藏于扬州康山草堂,上面还刻有董其昌、陈继儒所题铭文。董其昌的铭文曰:“散木无文章,直木忌先伐。连蜷而离奇,仙奇与舟筏。”陈继儒题曰:“搜土骨,剔松皮。九苞九地,藏将翱将。翔书云乡,瑞星化木告吉祥。”“流云槎”因为有明代大儒题刻铭文,因此身价倍增,名声鹊起。
南京博物院藏有苏州老药店雷允上主人家中的黄花梨夹头榫画案,画案足部刻有“材美而坚,工朴而妍,假尔为凭,逸我百年。万历乙未元月充庵叟识”的字样。字体为篆书,显得古朴典雅。
上海博物馆明清家具馆收藏的宋牧仲紫檀大画案,其案牙上有刻题识曰:“昔张叔未藏有项墨林棐几、周公瑕紫檀坐具,制铭赋诗锲其上,备载《清仪阁集》中。此画案得之商丘宋氏,盖西陂旧物也。曩哲留遗,精雅完好,与墨林棐几、公瑕坐具并堪珍重。摩挲拂拭,私幸于吾有夙缘。用题数语,以志景仰。丁未秋日西园嬾侗识。”此案原为大收藏家王世襄所藏,后为港人收购而捐赠上海博物馆。笔者每到上海博物馆总要观赏此案,确实精妙无双。该案为插肩式结构,约两张八仙桌大小,云纹牙头,元素简约,用材重硕,堪为明代重器、国之瑰宝。
家具为历代文人所器重,如有文人墨客题识钤印、行文作诗铭刻其上就往往更显珍贵,而文人的书画墨宝与名椅宝座相结合,也使家具更有艺术性和收藏价值。
家具与绘画、雕刻互为载体
文人寓书画于明式家具之中,同时也在书画创作中展示其对家具形制的精通,有的甚至还在画作中对家具进行再创造。明代唐寅临摹本《韩熙载夜宴图》,原画是五代画家顾闳中奉南唐后主之命,夜至韩府窥其豪华夜宴情景后所作。而唐寅的摹本对原画作了较大改动,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充分展示了唐寅对家具的设计摹画才能。全幅画卷共增绘了家具二十多件,种类有桌、案、凳、屏等,在画作上对明式家具和室内陈设作了集中展示。
文征明的《品茶图》也将几案、矮凳描绘得惟妙惟肖。除此之外,在明清小说、剧本的插图中也表现了文人对家具的创作才能。如《古今小说》四十卷插图(明冯梦龙编、刘素明刻,天启年间刊金陵本)、《醒世恒言》四十回插图(明冯梦龙撰,天启丁卯七年金阊叶敬溪版)、《二刻拍案惊奇》三十九卷插图(明崇祯年间尚友堂刻本)、《邯郸记》二卷三十出插图(明汤显祖撰,柳浪馆批评刊本,明末苏杭版)、《还魂记》二卷五十五出插图(汤显祖撰,万历四十五年七峰草堂版)等,都展示了各类家具,且均描绘得生动异常。
文人的审美趣味融入并影响家具的雕刻纹饰
我们从明式家具的纹饰、雕刻图案中可以看到传统文化和艺术对家具的深刻影响,也可以看到纹饰、雕刻直接决定了家具的艺术价值。研究家具图案和纹饰,可以从两大角度去探究:一是中国传统的石雕、砖雕、漆雕、青铜器铭纹、玉器雕刻和建筑雕刻及民间剪纸、皮影对家具的影响;二是蕴含其中的民间无名工匠艺人的贡献和文人艺术家的参与。
纹饰、雕刻是家具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工匠艺人和艺术家展示才华的主要手段之一。明式家具的纹饰风格繁简共容、线条流畅、极富生气,而明代家具的雕刻题材也相当广泛,有夔纹、螭纹、凤纹、云纹、龙纹、卷草纹、灵芝纹、牡丹纹、古玉纹、青铜纹和几何纹等,其中更以吉祥纹占据相当大的比例。明式家具的纹饰、雕刻在注意整体协调的前提下,不求其多,而求其精、求其简,处理得十分讲究,从而在家具制作中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明式家具上的纹饰雕刻之所以如此精彩,除了有其深厚的传统文化渊源外,离不开当时高手云集的工匠艺人以及文人的积极参与,与工匠艺人和文人之间的互相探讨和交流分不开,甚至可以说,有时还分不出谁是匠人,谁是文人。
以近代艺术大师齐白石老人为例,据他的自传记载,齐白石从小随当地家具雕饰名家周之美学习家具雕刻艺术,并逐渐成为方圆百里较有名气的“芝木匠”、“芝师傅”(齐白石原名纯芝),齐白石这样写道:
“那时雕花匠所雕的花样差不多都是千篇一律。祖师传下来的一种花篮形式,更是陈陈相因,人家看得很熟。雕的人物,也无非是些麒麟送子、状元及第等一类东西。我认为这些老一辈的玩艺儿,雕来雕去,雕个没完,终究人要看得腻烦的。我就想法换个样子,在花篮上面,加些葡萄石榴桃梅杏等果子,或牡丹芍药梅花竹菊等花木。人物从绣像小说的插图里,勾摹出来,加些布景,构成图稿。我运用脑子里所想得到的,造上许多新的花样,雕成之后,果然人都夸奖说好。我高兴极了,益发地大胆创造起来。”(齐白石著《白石老人自述·从雕花匠到画匠》)
中国家具的制作离不开像齐白石这样的大师,更离不开千千万万不知名的工匠艺人们默默无闻的贡献。明式家具,特别是苏作明式家具,具有脱繁就简的文人气质,表现出极高的艺术水准,达到了不同于以往历代家具的艺术成就,这与当时文人士大夫的积极参与有着极大的关系。
昨日,文玩爱好者正在选购崖柏摆件。昔日北方农家用于烧火的硬木崖柏一夜间成了文玩爱好者的新宠,购买者趋之若鹜,使其从昔日的一分不值到今日的一斤过千。从2013年开始,崖柏逐渐出现在文玩收藏圈的视野。但其真正受到关注,还是在经历了价格狂涨的2014年之后。从2014年的三四月份开始,崖柏价格呈现上升的趋势,年底已达到2000元/斤,这个价格甚至超过小叶紫檀等广为人知的名贵木材。(济南日报记者陈长礼摄)